延陵折柳

【乱臣贼子】第五章 重生

第五章 重生

萧定远甫一睁眼,便见一个身影魁梧的蒙面汉子持刀向他头顶劈下,带起破空风声,夺命而来!


直觉危险,萧定远条件反射地后仰,擦着刀锋险险避过这次攻击,随即他挺身轻踏马背借力,在对方再次出手前一掌拍向其胸口,清晰的骨头碎裂声响起,那人前襟顿时染血,跌落在地。


鸣镝长嘶一声,前蹄高高扬起,重重踏在那人胸口,蒙面人瞬间断了气,连惨叫都来不及。


周遭一片混乱,一群来路不明之人与他的人战至一处,高喊声,痛吟声,兵刃相击之声不绝于耳……


萧定远看着眼前的这一切,震惊到连话都说不出来。


他不是应该死于乱箭之下了吗?


玄鹰骑旧部也应当跟着陆垣一起去了南疆才对,而且这些刺客的身形装扮也与方才的那群阉人不同,此情此景看着竟十分眼熟……


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!


萧定远脑中一片空白,茫然地愣在原地。


凛然杀气扑面而来,雪亮的刀锋反射着阳光,刺的他眼睛生疼……


“将军当心!”一道熟悉又焦急的厉喝传来,那个举刀欲对他不利的刺客愕然低头,却见一柄长剑穿胸而过,他不甘心地呕了一大口血,扑倒在地。


给了刺客致命一击的,正是陆垣的佩剑!


萧定远瞬间回神,不远处的陆垣尚保持着掷剑的动作,背后空门大开,两个蒙面刺客见状当即持刀砍向他!


“危险!”


电光火石之际,萧定远大吼一声,立刻飞身上前,出剑挑开两个刺客的攻击,将其一击毙命,又旋身一刺,解决掉陆垣面前的刺客,随后脚尖一挑,将地上的一柄长刀挑起递给与他背对着的陆垣。


陆垣将将保住一条命,立刻将长刀握在手中,砍翻他身侧的刺客,朗声道:“多谢将军!”


“不谢!”萧定远轻笑一声,“记得抓活的!”


“是!末将遵命!”陆垣领命,二人早有默契,双双跃起,飞速加入战圈。


一阵长兵短刃交接的声响过后,在场的蒙面人全被砍翻在地,萧定远不久前才受过万箭穿心之痛,心中有气,不曾留手,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身边倒下的刺客都死的极为彻底,无一活口,他只好寄希望于陆垣。


谁知下一刻陆垣便跑到他身边,单膝跪地,沉声道:“将军,陆垣无能,一时不察,那些被生擒的人竟全都服毒自尽了!”


这种事情萧定远遇到过不止一次,倒也不觉得有多可惜,他平静地摆摆手:“无妨,起来吧,你可有找到其他线索?”


“禀将军,从那些刺客的样貌和所使的兵器看来,他们应当都是漠北人,末将还从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了狼牙令,将军请看!”


陆垣起身,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。


萧定远却突然感觉不远处似有异样,他眉峰一凛,手中的狼牙令已然疾射而出,一个同为漠北打扮的人痛呼一声,从树上重重跌下,溅起一片尘土,紧接着迅速爬起,捂着心口急急奔逃。


“重墉,跟上!”话音未落,萧定远已经运使轻功追了上去,陆垣紧随其后。


那蒙面人已经被萧定远重伤,并没有跑出多少距离,是已很快就被二人一前一后挡住了去路,那人环顾四周,见自己无路可退,猛然向萧定远攻去。


可他此刻哪里是萧定远的对手,不过眨眼间便被萧定远近身掐住了脖颈。


如今这人是刺杀者中唯一的活口,萧定远正要迫使他开口无法咬破毒囊,却见对方抢先一步用力咬牙,萧定远暗道不好,下一瞬,那人已经垂下头没了气息。


“啧!”萧定远眉头紧皱,将刺客的尸体扔在地上。


陆垣上前蹲下,很快便从刺客满是血迹的胸口处取出一物。


萧定远从陆垣手中接过那枚染血的狼牙,看到上面熟悉的字符,当即浑身一震。


这分明就是七年前他第一次从漠北回京受赏却中途遇袭时的场景!

怎会如此?!

萧定远愕然,他这是……

重生了?!


萧定远心中惊疑不定,虽然转世重生之说实在令人难以置信,但先前之景象真的太过熟悉,他甚至能回忆起这之后发生的事。


彼时他打了一场漂亮的仗,将对方主力剿灭大半,逼的主将瓦尔图丢盔弃甲,直逃到鹡鸰绝谷深处,将近一月都不敢出来,边境局势初平,皇上省圣心大悦,让他回京受赏。


他带着队伍回京,半途却遭到漠北之人刺杀,还从那伙杀手身上搜出了手下败将瓦尔图的狼牙令。


他当时年轻气盛,又打了胜仗,意气风发地回京却被战败之人如此挑衅,自然怒不可遏,便直接将那群刺客杀了个干净后带队离开,根本没想过要留下活口审问,自然也不知道那些刺客口中都藏了毒,何况他还尚未锻炼出如今这般敏锐的感知力,因此更不知还有人正躲在不远处的树上监视他。


可如此一来,事情便有些奇怪了。


口中藏毒者一般多为死士,他与漠北众部族对峙多年,对他们有相当的了解,据他所知,漠北众部族也就只有大部落的王族之人才有能力和资格豢养死士。


瓦尔图虽是一军主将,却并非王族,根本无法用自己的狼牙令调动死士。


假设方才那些人就是瓦尔图私自豢养的死士,这次的教训应该会让瓦尔图更加警醒,如此一来,他势必要暗中豢养更多更有力量的死士用来保护自己。


可一年后他与瓦尔图在兀竺原那一战中,直至他把瓦尔图一枪挑下马都未见其死士出面护主,这不是太奇怪了吗?


再说他此番在漠北边境大败瓦尔图,以对方现今残存的兵力来看,应该根本无力再劫杀他。


何况瓦尔图也算个好将领,绝不会让部下轻易送死,他回京时带了部分玄鹰骑精英,瓦尔图应当明白,此时挑衅他绝无好处,按理说他不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事……


可如若此次刺杀并非瓦尔图所为呢?


萧定远心中一惊。


那真正动手之人是谁?对方又有何目的?


“将军,此人身份可疑!”正仔细检查刺客尸体的陆垣面容冷肃,慌忙起身将一物呈上,“他身上竟藏着朱雀营的腰牌!”


触到那块刻着赤色朱雀纹的象牙腰牌,萧定远的目光陡然一缩。


朱雀营?楚怀商!


陆垣已经痛骂出声:“该死,果然又是他在搞鬼,自他坐镇朱雀营,咱们递上去的粮草折子十次有九次会被他扣下,若不是皇上体恤,将士们在边关非要被他拖到生生饿死不可!如今他更是胆大妄为,竟敢刺杀朝廷功臣,将军,此番咱们大胜而归,皇上定会封赏,咱们难道还要像在漠北那般继续忍气吞声,任由他仗着皇上恩宠肆意害人不成?”


萧定远看到他愤怒至极的模样,不由得生出几分怀念来,陆垣虽向来稳重,可现在还未修炼到前世那个地步,想来他仗着此处树木掩映,无人看到他们的情形才开骂,已经是极为克制了。


而陆垣所说句句属实,若换了前世暴脾气的自己,只会更加愤怒,此时战时初平,他不受楚怀商掣肘,按他的性子,必定会即刻提枪入城手刃了楚怀商。


可现在他重生了,而前世的楚怀商最后替他顶罪被问斩……


萧定远拧眉沉思,这次刺杀,真的是楚怀商所策划?


不,或许不是楚怀商!


有过前世的那些经历,他已经开始不自觉把最恶毒的想法都加诸于梁国两任皇帝头上。


何况楚怀商做事向来滴水不漏,若真要刺杀他,绝不可能留下这么大一个把柄,而朱雀营虽为楚怀商所统领,可说到底还是皇帝的人……


他猛然想起前世回京后在庆功宴上的一个小插曲,突觉一阵恶寒……


说起来,也许那时已经给他今后的命运埋下了祸根,甚至还连累楚怀商为他丢了一条命。


想起不日后的庆功宴,萧定远只觉得愤懑又恶心,他如今根本不想看到梁家父子伪善的面孔,更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在庆功宴上愤而离席引得场面失控,如此一来,那庆功宴还是别去的好。


可那是皇帝给的殊荣,又不是轻易能推脱的,萧定远皱眉看着地上的尸体,见陆垣正拿着刺客用的武器仔细研究,灵光一闪。


他立刻朝陆垣招手:“重墉,你过来,我有事需要你做。”


陆垣疾步过来:“将军唤我做何事?”


却见萧定远指了指自己腹部的某个位置,看着他:“重墉,你捅我一下,就捅这儿。”


“啊?”陆垣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定远,“伤到那处虽不致命,可定然会失许多血,至少需卧床半月才能下地,您为何……”


“哎呀,你别问那么多,这些我都明白,”萧定远不耐烦地把陆垣手里的刀扯过来就想往自己身上招呼,“就拿你手里这把刀捅,伤口最好弄深些,快点儿的!”


陆垣当然不干,这下萧定远急了,忙让陆垣附耳过来嘱咐了几句。


下一刻陆垣毫无保留地给了萧定远一刀,随后一把将萧定远甩到他背上,同时运起轻功飞速赶至众将士所在之处,对正收拾残局的兵士下令:“将军被那贼人重创,我马上带将军入城求医,尔等将此地清理干净后就在城外待命,听到了没有!”


众军士见状,虽然都心焦自家将军的状况,却在听到命令后齐齐答“是”。


鸣镝已然站在他们身侧,急切地踱步,陆垣拎着萧定远飞身上马,在萧定远耳边轻声道歉:“将军,末将方才得罪了!”


随后陆垣扬鞭催马,鸣镝“嗖”的一下窜出去,萧定远捂着腹部血流不止的伤口,被颠的生不如死,他痛到说不出话,心里咬牙切齿地狂骂陆垣下手太狠,很快便两眼一黑,没了知觉。


陆垣纵马疾驰入城,一路在马背上大喊:“别挡路!快让开!将军被刺客重伤,命在旦夕,大夫!大夫在哪儿?!”


人群轰然散开,留出一条路,边上的百姓们在路边纷纷给陆垣指出去医馆的方向。


宝华楼二层,临窗雅间。


一身穿月白长袍之人听到街上的动静,当即惊慌失措地打翻了手中茶盏,起身便要追着陆垣而去,却听他身边的小厮不紧不慢道:“大人,陛下已经在宫中等候多时了。如今人您已经见到了,接下来该做什么不用奴才提醒吧。”


那人闻言立刻双拳紧握,但很快便又松开,他默然片刻,随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雅间,脚步沉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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