延陵折柳

【乱臣贼子】第四章 国破

楔子

第四章 国破

        风声呜咽,榆林树影婆娑,梁昊微微仰头,只见一抹月牙悬在树梢之上,飞雪乱舞,瞬间迷乱了他的眼,也将他接下来的话淹没在风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内侍看了看不远处那具浑身染血的尸体,眼中掠过一抹精光,随后他垂首上前轻声请示:“皇上,那萧定远的尸首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将他就地埋了便罢。”梁昊回神后喃喃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陆垣和玄鹰骑旧部尚无踪迹,不如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内侍状似无意地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尸身。

        梁昊当即神情肃然,看着内侍,眼中俱是阴狠之色:“好!此事便交给你去办,务必要将他们一网打尽!”

        内侍立刻跪下,领命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未及片刻,又有人上前凑近梁昊,轻声耳语几句。

        梁昊勃然变色,将那人一脚踹翻在地:“一群废物!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,朕要你们何用!”

       “皇上息怒,”那人在狼狈地滚了一圈,而后迅速跪好,颤声道:“或许……或许楚怀商贪墨的那些银两早就被他暗中转移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住口!”梁昊脸上怒色更甚,周围人早已呼啦啦跪了一地,低垂着头,不敢发出半点声响。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“楚怀商,你连死了都不忘摆朕一道,”梁昊语气森然,“大半个国库都要被你搬空了,朕就不信你能将它们在朕的眼皮下凭空运走!”

       梁昊霍然转身:“即刻回宫!就算将楚府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把那些银两追回来!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子夜时分,潜江对岸,一道修长身影揺扇站在军帐前,仰头望着北方天际一颗星子滑落,发出一声轻笑。

        与此同时,一位黑衣蒙面人悄无声息地单膝跪在那人跟前,快速道:“禀告丞相,探子来报,萧定远已于今日午时之前伏诛!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修长身影了然点头,像是早就得知一般,折扇轻摇,甫一开口,声调朗润:“那梁国皇帝可是准备利用他的尸体召陆垣等人回去?”

        黑衣人道:“丞相果真料事如神!”

        却听那修长身影冷笑一声:“不枉我这番苦心安排,既然楚怀商,萧定远二人皆死,梁国便再无人奈何得了我,如今时机已到,你即刻通知众位将军,今夜整军渡江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!”黑衣人领命后速速退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修长身影喟叹一声:“萧定远啊萧定远,你我虽各为其主,我却仍敬你为人,可惜你太重情义,也太过听话,所以才注定要死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至于楚怀商,”修长身影冷哼,“我花了整整七年才杀了你,又怎会让你有机会救下萧定远?”

        随后他掀开帘子走进军帐,帐里案桌上一灯如豆,那人疾步走到案桌前,痴痴看着桌上唯一的一幅画,再出声时已然哽咽:“先生,十年了,陵游终于能踏平梁国,去接您回家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您且放心,”昏黄的灯光下,帐中之人注视着那幅画,不自觉泪流满面,他恨声道,“过不了两个月,我定能攻下尧都,让梁国皇室通通为您陪葬!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梁昊登基的第二日,南齐水师连夜渡过潜江,将守备的大梁军队打了个措手不及,随后南齐军队又接连攻下青州,登州等数城,梁国南侧顿时门户大开,南齐军队长驱直入,所过之处战无不胜,不过一月便直逼尧都。

        梁昊大惊失色,在南齐大军到来前由朱雀营护送仓皇北逃,却在中途遇上南齐秘密派来劫杀他的精英军队,朱雀营死伤惨重,正当梁昊绝望之际,陆垣率领玄鹰骑如神兵天降,打退齐军,成功护送他北上禹城,又联合各守军成功守住尧都,与南齐军队僵持了大半个月,且渐渐占了上风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支与萧定远一同成长起来的玄鹰骑与萧家军各路分支,在他死后依旧将风雨飘摇的梁国支撑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梁昊得知此消息,心中总算松了口气,也顾不得打压民间百姓对萧定远的感念,更不能再按先前的想法将玄鹰骑旧部绞杀,他先是追封萧定远为护国公,将其葬入皇陵,又给陆垣连升三级,将萧定远真正的死因瞒的滴水不漏,费尽心思想保住自己头上的脑袋和屁股下还没坐热的龙椅。

        谁知隔天一位红衣女子一路杀到陆垣军帐前,被捕后经陆垣提审,之后突然凭空消失,与此同时,护国公萧定远的真正死因却遍传天下,尧都民怨四起,百姓纷纷自发排成长队悼念他们心中的战神,城中哭声三日未绝。

        第四日,尧都中哭声渐弱,七日后,尧都破,南齐军队顷刻间占领了梁国都城,却发现其中空无一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全城百姓与守军,竟不知在何时悄然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而梁昊于尧都被破当晚突然暴毙,陆垣和玄鹰骑旧部再次销声匿迹,与其一同消失的,还有护国公萧定远的尸身。

        又一月后,南齐军队想扫平梁国全境时遭遇西姜军阻挠,漠北部落也趁势兴兵,北地陷入战乱。

        梁国,灭。

        三日后,有人一袭青衫,站在一座荒草丛生的无名坟莹前,泣不成声:“先生,陵游终是见到您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跪在坟前,将那些已然枯黄的杂草一一拔去,随后拿出自己带来的一套老旧的茶具开始有条不紊地烹煮茶叶,慢慢似是陷入回忆一般,喃喃自语起来:“先生,您曾与我说过,待天下安泰,便同我归隐于药王谷,我们去若山搭一间草庐,不问世事,采松花酿酒,煮春水煎茶,日日清闲,如今您埋骨他乡已有整整十载,而我也再未回过药王谷,这烹茶之法还是您教我的,不知如今我这茶您又会如何品评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人慢悠悠地喝完一盅茶,却像是喝了一壶酒般,他展开一幅旧画,看着看着,眼神渐渐变得迷离,说话声也开始朦胧不清:“您总教我为官者要将守护百姓作为己任,可陵游想守护的,惟先生一人而已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风过之处,那幅画卷被吹的哗哗作响,上面所画乃一弱冠男子,负琴持书骑于马背之上,他身前还有一总角童子,怀抱药篓,回头似在问他书中所讲是何内容,温馨之情溢于言表。

        画上还题着一首小词,名为《清平乐》,乃南齐最负盛名却客死他乡的才子段珩所作,却不曾传世,词曰:

        长街日暮。沉醉繁花路。踏月归来闲作赋。遥看星河飞渡。

        枫红乱下眉梢。碎琼冰玉渐消。执手若山看老,白发不羡渔樵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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